程友琴,秦树存,李小鹰.氢气在老年心脑血管系统的应用前景[J].中华老年心脑血管病杂志,2022,24(05):546-550.

氢气在老年心脑血管系统的应用前景氢是化学元素周期表中的第一个元素，化学符号“H”,是惟一由几种同位素组成的物质元素。自然界中存在的H同位素有氕、氘、氚，氕是自然界中含量最丰富的氢同位素(丰度达99.98%),氕原子核只有一个质子，不含中子，是构造最简单的原子。两个氢原子组成氢分子即氢气(H2)。H2在潜水医学领域研究和应用已有80多年，它是一种安全的潜水使用气体，目前还没有发现对人体的不利作用。

１从一氧化氮（一氧化氮）说起

生物学界曾经认为只有大分子物质才有生物学作用。２０世纪８０年代，科学家找到一些证据表明，人体会产生低浓度的一氧化氮，作为信号分子影响细胞行为。美国药理学家罗伯特·Ｆ·菲希戈特、路易斯·Ｊ·伊格纳罗和费里德·穆拉德在研究中发现，一氧化氮具有扩张血管、调节免疫系统、传递神经信号等功能，他们因为这项研究获得了１９９８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一氧化氮生物学作用的发现，不仅揭示了内皮源性松弛因子的化学本质，更重要的是从根本上改变了传统的细胞信号转导学说：第一，发现了非膜受体依赖信号转导机制的存在；第二，发现了小分子气体物质也可以成为细胞信使；第三，发现一向被认为是毒气的物质也有生理功能［１］。这一发现是划时代的，因为随后，同样是毒性气体的一氧化碳（一氧化碳）和硫化氢，也被确定为内源性气体信使，具有重要的生物学作用。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这个气体信使家族三个成员的生物学作用、病理生理学作用、药理学作用不断被揭示，涉及到几乎所有的生物系统，与人类许多疾病的发生、发展、转归密切相关。而且，基于这些基础研究设计的药物，已经在临床治疗中应用。虽然提到氢气，人们就会联想到一氧化氮、一氧化碳、硫化氢，但至今为止，还没有发现体内有产生Ｈ的酶，因此还没有被归到内源性气体信使家族。

２从抗氧化应激损伤说起

自１８世纪人类发现氧气以来，人们知道氧气是人体所必需的物质，后来又逐渐认识到氧气的毒性作用，包括急性毒性作用和氧化应激时氧自由基的毒性作用。氧化应激是由自由基在体内产生的一种负面作用，并被认为是导致衰老和许多疾病的一个重要因素。活性氧族包括超氧阴离子、羟自由基和过氧化氢等；活性氮族包括一氧化氮、一氧化氮２和过氧化亚硝酸盐等。机体存在两类抗氧化系统，一类是酶抗氧化系统，包括超氧化物歧化酶（ＳＯＤ）、过氧化氢酶、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等；另一类是非酶抗氧化系统，包括麦角硫因、维生素Ｃ、维生素Ｅ、谷胱甘肽、褪黑素、α硫辛酸、类胡萝卜素、铜、锌、硒等。缺血再灌注损伤涉及许多临床疾病过程，而自由基是缺血再灌注损伤的重要介质。既然自由基是造成缺血和炎症等组织细胞损伤的元凶，而缺血和炎症又是人类大部分疾病的重要原因，这时，人们认为，能清除自由基的物质应该可以治疗各类自由基引起的损伤。因此人们开始发掘和研发抗氧化剂的临床应用，比如依达拉奉、类黄酮、伊布硒林、还原型谷胱甘肽、Ｎ乙酰半胱氨酸、ＳＯＤ、维生素Ｃ、维生素Ｅ。但后来的研究结果表明，这一愿望过于乐观。人们先后进行的实验最终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无论是维生素类抗氧化物质，例如维生素Ｃ和维生素Ｅ，还是一些天然抗氧化物质。究其原因，大部分氧自由基是生物活性物质，参与生理活动，只有当这些氧自由基超过一定浓度时，才会导致对其他生物分子的不利影响。而且大部分氧自由基只是造成一种相对温和的伤害，并不是氧化损伤的关键所在。更严重的危害是，这些活性氧可以转化成毒性极大的其他活性氧。羟自由基是一种没有任何选择性的活性极大的自由基分子，它一旦产生，就立刻与周围的其他生物分子发生反应，导致脂肪、蛋白、核酸等发生损伤。我们过去经常谈到的氧化损伤大多是这种分子引起的。当然，具有同样破坏性氧化作用的自由基还有许多，例如亚硝酸阴离子等［２］。

３氢气选择性抗氧化作用的发现

长期以来氢气一直被认为是一种生理惰性气体。１９７５年，也就是一氧化氮生物学作用被发现之前，美国学者Ｄｏｌｅ等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使用氢气治疗皮肤鳞状细胞癌的动物实验研究结果，他们给动物连续１４ｄ呼吸高压氢气（８个大气压），发现显著抑制肿瘤体积增长。由于这项研究是在比较极端的条件下完成的，对于人体来说很难实现，而且当时认为只有８个大气压的氢气才会有生物学效应，因此，这个研究并没有引起学术界重视。直到２００７年，日本医科大学医学院太田成男教授团队在国际权威杂志《自然医学》发表了他们的动物实验结果，首次证实吸入２％氢气，有效降低脑梗死动物模型的脑梗死面积，同时检测发现病变区域的羟自由基数量明显减少，在机制探讨中他们认为脑梗死面积减少与氢气选择性抗氧化作用有关。虽然氢气的选择性抗氧化作用在此实验中并未拿出直接证据，但该论文被认为是常压下氢气选择性抗氧化生物医学作用发现的原点。随后这个研究团队在心肌梗死动物模型进一步证实了氢气可以通过作用于羟自由基，减少心肌梗死面积［３］。其实，早在１９８８年，发表在美国化学会杂志的体外试验结果已经证实氢气能与羟自由基发生反应。２０２１年我国氢气生物医学年会上邓德会报道了体外实验结果，证实氢气可以直接作用于能垒低于３０的氧自由基，而羟自由基的能垒是２３。

从２００７年起，氢气医学至今有１０多年研究历程，国内外已经发表文章１８００多篇，９０％以上是实验室研究。研究领域涉及２００多种疾病模型或病理状态，提示氢气具有选择性抗氧化、抗炎、抗凋亡、调节信号转导等作用。食品中可以加入氢气已在多国获批。在日本，吸入２％氢气已被批准用于心脏骤停的临床紧急治疗。２０２０年我国已批准氢氧雾化机为三类医疗器械，同年，氢氧雾化吸入辅助治疗写进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指南，２０２１年国内外数篇氢气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临床研究均已发表［４］。

４氢气在心脑血管疾病临床试验

氢气与一氧化氮、一氧化碳、硫化氢相比，最大的优势是没有毒性；与目前常用的抗氧化剂相比最大的优势是分子小、穿透力强、可以自由通过所有的生物膜，包括线粒体膜和血脑屏障，更容易到达作用部位，发挥选择性抗氧化作用及其他已经得到实验证实的抗炎、抗凋亡、调节信号转导等作用。氢气是目前已知的惟一一个对自由基有选择性的抗氧化剂，因为不影响机体维持生命活动所需的自由基，所以在所有临床试验中均未发现氢气干预机体正常生理活动的报道。在使用上没有剂量限制，多余的氢气可以通过呼吸排出体外。在人体内，氢气的作用机制可能非常复杂，相关的研究还在深入探索过程中。氢气在人群进行的１００多项临床试验中，涉及代谢综合征、糖尿病、血脂异常、高血压、心肌梗死、慢性阻塞性肺病、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小细胞肺癌、脑梗死、阿尔茨海默病（ＡＤ）、帕金森病（ＰＤ）、类风湿关节炎、慢性肾功能衰竭、肝硬化、肝癌、各种癌症、各种皮肤病。我们仅就涉及老年期常见的心脑血管系统疾病的临床试验进行综述。

４．１代谢综合征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脑血管疾病是全世界

发病率和病死率的主要原因。而高血压、血脂异常、高血糖（糖尿病）、高尿酸等代谢综合征是动脉粥样硬化的上游疾病。随着氢气选择性抗氧化作用和在动物心脑血管病模型中有益作用的揭示，人们推测氢气可能在预防和治疗人类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脑血管病中起重要作用。早在２００８年，日本京都府立医科大学Ａｋｉｙａｍａ等对３６例通过饮食和运动疗法控制的２型糖尿病患者和６例糖耐量异常患者进行了一项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交叉研究，男１８例，女１８例，平均年龄５９岁。试验组１８例，富氢气水９００ｍｌ／ｄ连续服用２个月。此试验在国际上首次证明富氢气水９００ｍｌ／ｄ，连续服用２个月，能降低血液中ＬＤＬ－Ｃ和血糖，６例糖耐量异常者中有４例恢复正常。同时观察到胰岛素抵抗减轻，ＳＯＤ及脂联素增高。Ｎａｋａｏ等［５］２０１０年发表了一项开放标签研究，代谢综合征２０例，男１０例（腰围≥１００ｃｍ），女１０例（腰围≥８８ｃｍ）。自身对照，富氢气水１．５～２．０Ｌ／ｄ，连续８周，第４～８周观察到ＬＤＬ－Ｃ降低，血糖无变化，血压、心率、体质量无改变，丙氨酸转氨酶和肌酐显著降低。同时观察到富氢气水可以降低与代谢综合征相关的血清氧化应激指标，提升抗氧化能力。我国山东第一医科大学秦树存团队对动脉粥样硬化进行了系列研究，在动物实验的基础上，发表了一系列人群研究论文。２０１３年Ｓｏｎｇ等［６］在社区征集２０例代谢综合征患者，指导其饮用富氢气水，每次４５０ｍｌ，２次／ｄ，持续１０周，比较干预前后指标发现，饮用富氢气水后血清ＴＣ、ＬＤＬ－Ｃ含量降低，ＨＤＬ－Ｃ、ＳＯＤ含量升高，脂质过氧化标志物含量降低。此试验在富氢气水作用机制上做了进一步探讨，但没有设置安慰剂对照组。２０１５年Ｓｏｎｇ等［７］在社区选择６８例单纯高胆固醇血症患者（３５～６０岁），仅生活方式干预但未接受任何调脂治疗最少３个月，经伦理委员会批准进行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试验（试验组和对照组各３４例）。试验组饮用罐装富氢气水（０．９Ｌ／ｄ、０．３Ｌ／次、３次／ｄ），对照组饮用等量等疗程纯净水。２组受试者均每次蒙蔽双眼饮用，连续１０周。试验结束时，与对照组相比，试验组血清ＴＣ水平明显降低（１７．６５％ｖｓ４７．０６％），ＬＤＬ－Ｃ水平也显著降低（２３．５３％ｖｓ４７．０６％），血清ＨＤＬ－Ｃ、ＴＧ和葡萄糖没有改变。重要的是，他们对发挥脂质调节功能的ＨＤＬ－Ｃ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结构和功能研究分析，发现富氢气水可以使ＨＤＬ－Ｃ结构改变，功能增强。此试验提示氢气在高胆固醇血症和动脉粥样硬化消退中的潜在作用。２０２０年印度莫拉达巴德国际营养学院ＬｅＢａｒｏｎ等［８］报道，他们选择代谢综合征患者６０例，男女各３０例，平均年龄４３岁，符合４项入选标准中至少３项：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腹型肥胖（男腰围≥９０ｃｍ、女腰围≥８０ｃｍ）随机分为干预组和对照组，干预组给予高浓度氢气水饮用，每次２５０ｍｌ（提供５．５ｍｍｏｌ氢气），３次／ｄ，连续２４周，对照组给予等量等疗程味道外观相似的没有氢气的纯净水。试验结束时检测发现，干预组丙二醇和Ｄ－二聚体减少，维生素Ｃ和维生素Ｅ增加；心率、体质量指数、步行心率均降低；ＴＣ和ＴＧ降低（７．２％～２２．９％）；空腹血糖和糖化血红蛋白降低１２％；血清炎性细胞因子（ＴＮＦ－α、白细胞介素６、Ｃ反应蛋白）降低。他们认为，高浓度富氢气水空腹饮用半年可以显著改善代谢综合征患者临床情况。从这些来自不同国家（日本、美国、印度、中国）的人群试验可以看出，长时间饮用富氢气水（８～２４周）可以改善代谢综合征患者的相关血液指标和临床情况。但也有一些时间短的试验并未看到这样的效果。

４．２血尿酸增高

血尿酸增高也是动脉粥样硬化的独立危险因素，２０１７年郑延松等［９］发表了一项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临床试验研究，男性高尿酸血症患者８０例，随机分为氢气水组和对照组，２组均给予生活方式指导，氢气水组服用富氢气水（１～１．５ｍｇ／Ｌ）２００ｍｌ／次，３次／ｄ，连续３个月。对照组给予同包装同量同疗程纯净水。试验结束时揭盲，氢气水组３７例患者中有３４例完成亚健康评分，平均降低８．２分。对照组３０例患者中１１例完成亚健康评分，平均降低０．８分。２组舒张压、ＴＣ、尿酸均有下降。但氢气水组尿酸下降更明显。说明氢气对高尿酸血症有一定的治疗作用，这种作用在同时进行健康生活方式指导的情况下发生的，说明氢气与生活方式指导有协同。同时可改善患者的自我感觉。

４．３心肌梗死

急性心肌梗死大多是在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的基础上斑块破裂阻塞血流引起，也有因冠状动脉痉挛引起。无论何种原因引起的急性心肌梗死，尽快恢复血管内的血流是最有效的临床治疗方法。但血流恢复时富氧血液的灌注会诱导细胞毒性活性氧的产生，这种活性氧的爆发导致心肌细胞坏死和凋亡，这一过程被称为缺血再灌注损伤，再灌注损伤占最终梗死面积５０％以上。应对缺血再灌注损伤成为急性心肌梗死救治中的重要环节。日本千叶大学做了系列研究，２００８年，他们在大鼠心脏缺血再灌注模型用富氢气盐水灌注４０ｍｉｎ，发现显著减少梗死面积。在狗的模型也观察到同样的效果，吸入１．３％氢气和２６％氧气，左心室梗死面积从４４％减少到２１％。这个团队从２０１１年１１月～２０１６年３月招募了２０例原发性ＳＴ段抬高型心肌梗死患者进行了一项前瞻性、开放标签、单盲、对照临床试验［１０］。吸氢气组１０例，从介入手术时开始吸氢气（１．３％）至手术结束后１ｈ，对照组１０例，不吸氢气。３个月后检测心脏挽救指数，吸氢气组左心室每搏量从３６ｍｌ增加到４６ｍｌ，左心室射血分数从５５％增加到６６％，对照组以上指标无明显变化。在３～６个月的观察期内，对照组有２次不良事件，吸氢气组无不良事件。此临床试验提示，心脏介入手术期氢气吸入，３～６个月观察期内显示了安全性和有效性，可能与氢气对抗缺血再灌注损伤中的活性氧爆发有关，从而加速了受损心肌的再生和重构。

４．４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ＣＡＢＧ）

ＣＡＢＧ是冠心病治疗的一种手段，常常需要在体外循环下进行，停搏、复跳的心脏存在缺血再灌注损伤，一直是困扰临床医师的难题。２０１９年有研究结果显示，选取择期全身麻醉下行ＣＡＢＧ患者３０例，采用随机数字表法分为氢气组和对照组，每组１５例。氢气组在ＣＡＢＧ开始时给予２％氢气联合氧气转机１ｈ，对照组只给予氧气。在麻醉诱导后切皮前、手术开始５ｍｉｎ、手术结束时、术后４ｈ、术后２４ｈ分别采集桡动脉血测定血浆中ＳＯＤ的活性以及氧化产物丙二醛、高迁移率族蛋白Ｂ１、白细胞介素６等。发现白细胞介素６减少，丙二醛增加程度减少，ＳＯＤ降低程度减少［１１］。提示氢气吸入降低了体内氧化应激及炎症水平，对心肌的损伤起到一定保护作用。Ｄａｎｉｌｏ－ｖａ等［１２］研究显示，涉及２０例在体外循环下接受手术的获得性心脏瓣膜病患者（男性１６例，女性４例），分为２组；第一组（１１例）在气管插管后立即以１．５％～２．０％氢气从呼吸机呼吸回路给予，并贯穿整个换瓣手术过程。第二组（９例）未吸入氢气。于４个时间点进行血样采集：麻醉诱导开始时、体外循环前、体外循环终止后及术后１ｄ。通过二烯和三烯缀合物、希夫碱的水平来评价过氧化反应。他们认为术中吸入氢气可使患者氧化应激表现降低，其作用最为明显是在术后１ｄ。以上两个临床试验表明，氢气可以作为一种有效和安全的体外循环心脏手术抗氧化剂。Ｓｉ等［１３］为评估氢气对不稳定性心绞痛的影响进行了体外实验和临床试验研究。首先通过氧化型ＬＤＬ诱导的人脐静脉内皮细胞损伤构建了体外动脉粥样硬化模型，体外实验表明，氢气通过下调凝集素样氧化型ＬＤＬ受体／ＮＦ－κＢ信号通路抑制了氧化型ＬＤＬ诱导的氧化应激和炎性反应。随后，他们招募了４０例患有不稳定性心绞痛的住院受试者，并在常规药物的基础上服用富氢气水或相同量的安慰剂纯水１０００～１２００ｍｌ／ｄ，持续３个月。临床分析显示，摄入富氢气水缓解了不稳定性心绞痛患者的症状。与常规治疗者相比，富氢气水可更有效地降低ＴＣ、ＬＤＬ－Ｃ和载脂蛋白Ｂ水平。这些结果支持氢气作为辅助治疗对不稳定性心绞痛的有益作用。

４．５心脏骤停复苏后昏迷

心脏骤停这种出乎意料的突然死亡抢救成功率很低，即便抢救成功，缺氧性中枢神经损伤又是致残的主要原因，目前尚无药物可以改善。日本千叶大学在前期多次动物实验的基础上，２０１６年Ｔｏｍｏｙｏｓｈｉ等［１４］发表了临床研究结果，他们给５例心脏骤停抢救成功后陷入昏迷的患者应用２％氢气持续吸入１８ｈ，在心脏骤停后９０ｄ评估患者神经系统完整存活率，５例患者中４例脑功能评级为１级（即意识清醒，可完全正常生活、工作，仅遗留轻度的神经或心理后遗症）。另１例患者在试验停止后２２ｈ死于肺炎诱发的败血症休克（经医院伦理委员会审定与吸入氢气无关）。该研究虽然入组病例不多，但首次提供了氢气可以保护心脏骤停患者脑功能的临床证据。同年，日本厚生省批准氢气吸入作为心脏骤停患者的急救手段。Ｔａｍｕｒａ等［１５］为研究氢气对心脏骤停后陷入昏迷患者氧化应激水平的影响，连续招募了５例心脏骤停后昏迷的患者，３例男性，平均年龄（６５±１５）岁；其中４例心源性心脏骤停，１例败血症性心脏骤停，所有患者均接受标准体温管理。入院１８ｈ后开始吸入２％氢气（氧气吸入按常规进行）。评估了吸入氢气后氧化应激标志物和细胞因子的时间变化，血氢气浓度，血浆和尿液氧化应激指标（活性氧代谢产物的衍生物）在吸入氢气前后，分别于３、９、１８和２４ｈ测量核苷化合物，Ｎ－己酰基赖氨酸，脂质过氧化物和细胞因子（白细胞介素６和ＴＮＦ－α）。动脉血氢气浓度测量显示与吸入氢气是平衡的。研究发现，在常规治疗中吸入氢气，心源性猝死患者的氧化应激指标降低，但细胞因子水平未改变；败血症患者的氧化应激指标未改变，但细胞因子水平降低。提示我们，氢气对于不同人、不同病理生理状态所发生的作用可能是不同的。由于该研究例数太少，并未设立对照，因方法学上的弱点，吸入氢气对昏迷的心脏骤停患者的氧化应激和细胞因子的影响仍然不确定。

４．６脑梗死

２０１１年，Ｏ一氧化氮等［１６］对急性脑干梗死患者进行观察，分为２组，ＥＨ组（依达拉奉＋富氢气盐水治疗组，８例），静脉内给予羟基自由基清除剂（依达拉奉和氢气盐水）治疗，Ｅ组（依达拉奉治疗组，２６例）静脉内给予依达拉奉治疗。通过一系列观察和分析ＭＲＩ指数评估治疗效果。将这两组数据的平均值与文献中的自然过程进行比较，（１）在试验中添加氢气不会引起副作用；（２）在脑干梗死急性期给予羟基自由基清除剂依达拉奉可改善针对自然病程的ＭＲＩ指数；（３）在联合使用依达拉奉和氢气盐水的治疗中，作用更为显著。他们的试验提示氢气盐水与羟基清除剂依达拉奉有协同作用。

４．７ＰＤ

ＰＤ是常见的神经退行性疾病，尚无治愈方法或可采用的疾病缓解方法，仅对症治疗。氧化应激和线粒体功能障碍在ＰＤ病理生理中起关键作用。动物实验研究表明，光生物调节（ＰＢＭ）可以增强线粒体功能并增加三磷酸腺苷的产生，从而减轻ＰＤ症状。但是，此过程可能增加活性氧产生。氢气是一种有效的抗氧化剂，可减轻活性氧损伤。靶向脑干的ＰＢＭ可能促进神经元活动，氢气可能清除因ＰＢＭ产生的活性氧。Ｈｏｎｇ等［１７］进行一项临床试验，观察同时使用氢气水和ＰＢＭ对ＰＤ的影响，１８例年龄３０～８０岁、Ｈｏｅｈｎ－ＹａｈｒⅡ～Ⅲ期ＰＤ患者。每日ＰＢＭ＋氢气，治疗２周。统一帕金森病评定量表（ＵＰＤＲＳ）评分从第一周开始显著下降，这种改善持续到治疗结束。试验中未观察到不良事件。停止治疗１周后，ＵＰＤＲＳ评分与基线相比仍有升高，改善仍然显著。综合评价，ＰＢＭ＋氢气疗法是安全的，可以降低疾病的严重程度。当然还需要更大规模的随机对照临床试验来全面研究ＰＢＭ＋氢气治疗ＰＤ的效果。

４．８ＡＤ

ＡＤ是一种神经系统逐步进展的慢性退行性疾病。通常在老年人群中，尤其是６５岁以上的老年人中多发。所以既往将此疾病称作老年痴呆症。患者早期通常表现为记忆力下降，尤其是近事遗忘，日常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但到疾病中晚期，患者日常生活不能自理，精神行为异常、语言功能障碍，甚至大小便失禁，需要家人的持续照顾。此病目前还不能治愈，成为老龄社会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２０１８年Ｎｉｓｈｉｍａｋｉ等［１８］报道了氢气对ＡＤ试验结果，此试验分两部分，（１）以表达醛－脱氢酶２转基因小鼠为痴呆模型；（２）ＡＤ轻度认知功能障碍（ＭＣＩ）患者７３例，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试验设计。氢气水组（Ｈ组）每天饮用约３００ｍｌ的氢气水，疗程１年。对照组等量纯净水。１年后评估ＡＤ评定量表－认知分量表（ＡＤＡＳ－一氧化碳ｇ）分数。结果显示，（１）痴呆模型小鼠饮氢气水可降低氧化应激指标，抑制记忆力减退和神经变性的下降，而且氢气水组的平均寿命长于对照组；（２）在ＭＣＩ受试者中，氢气组和对照组在１年后的ＡＤＡＳ－一氧化碳ｇ评分比较无显著差异，但氢气组中载脂蛋白Ｅ（ａｐｏＥ）基因ａｐｏＥε４型携带者的总ＡＤＡＳ－一氧化碳ｇ评分和单词回忆任务得分较高。结合在氧化应激动物模型试验和带有ＭＣＩ的ａｐｏＥε４载体人群试验，此试验观察到氢气水具有抑制携带某些基因型的ＡＤ患者痴呆进展的潜力，饮用氢气水可降低氧化应激指标，并抑制记忆力减退和神经变性的下降。但此试验中氢气的摄取量比较少，如果加大用量、延长疗程，是否能更加有效，有待进一步研究。仅此试验的结果，对于目前困扰老年人并且没有特效治疗的这一严重疾病，无疑也给我们带来一线希望。

５氢气在老年心脑血管病辅助治疗作用的展望

医学界一直在寻找一种既安全又有效的手段应对心脑血管系统疾病。十几年的动物实验和临床研究证实氢气是安全的。特别是２０２１年哈佛大学发表了一项氢气安全性认证的研究结果［１９］。这是一项前瞻性随访研究，在三级保健医院进行。受试者是８例健康成年人。受试者通过高流量经鼻导管吸入含有２．４％的氢气（１５Ｌ／ｍｉｎ），分别连续吸入２４ｈ（２例）、４８ｈ（２例）、７２ｈ（４例）。观察吸入氢气前后生命体征、受试者本人主诉和护士观察到的体征和症状：根据临床意义分层、肺功能检测、１２导联心电图、小型精神状态检查、神经系统检查和血清学检测。所有不良事件均由研究小组外部２名临床医师和外部数据安全监测委员会核实。所有８例参与者年龄１８～３０岁；５０％的女性；６２％非白种人，全部受试者均没有提前终止研究，均未发生显著临床不良事件。与基线测量相比，随着时间推移所有指标都没有发现明显改变，生命体征、肺功能检测、小型精神状态检查评分、神经检查结果、心电图测量、与吸入氢气有关的血液学、肾脏、肝脏、胰腺或心脏损伤等血清学检查（红细胞比容和血小板计数改变，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结论是连续吸入２．４％的氢气２４～７２ｈ，在健康成人中没有发现临床显著的不良反应。这是迄今为止最严格的氢气吸入安全性检验。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解释正常人吸入氢气并没有明显感觉。我们在前边综述了这些年有代表性的临床研究（这些试验并非完全在老年人中进行，只是这些疾病同样可以在老年人中发生和延续），证实氢气（无论是通过富氢气水饮用还是吸入氢气）对心脑血管疾病的上游疾病和疾病的急慢性阶段都可以观察到益处。当然，我们必须注意到，这些实验中氢气的使用是在不改变目前常规治疗的基础上进行的，也就是说目前的临床研究证据提示氢气是辅助治疗，它与其他治疗方法有协同作用。至于氢气长期使用是否有可能对老年心脑血管病的预防和治疗起到治本的作用，或者多病同防同治的作用，有待证实。因为心脑血管病的自由基损伤学说认为有害自由基是心脑血管病的罪魁祸首，而氢气选择性抗氧化作用正可以针对这一罪魁祸首发挥作用，同时它的超强穿透力，能够穿过所用生物膜，包括细胞膜、线粒体膜、血脑屏障等，这也是其他抗氧化剂所无法比拟的。但这只是理论推测。氢气医学刚起步，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解决，氢气的选择性抗氧化作用只是间接证明，并无人体内的直接证据；作用机制的上下游信号转导系统还远未揭示，大规模真实世界研究和随机对照临床研究有待开展。从目前已经获得的基础和临床研究证据，我们有理由期望氢气医学为老年心脑血管病的预防和治疗开辟新的途径，以促进健康老龄化。